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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的春晚上，周涛在小品《马路情歌》中调侃冯巩：“认你认不错！长得跟冯巩似的！”冯巩：“你怎么骂人呢你啊！老冯家漂亮人多了！比如说冯小刚！那俩大牙跟小铲子似的！我怎么能像冯巩呢？”

　　那一年，中国人已经对牙齿健康开始逐渐重视。牙齿健康顺势成了一门暴利的生意，连当时卖鞋油的雪豹日化也盯上了这块大蛋糕，决定做牙膏。

　　可是面对高露洁和佳洁士等国外大品牌的阻拦，雪豹牙膏总也打不开销量。这时，有人给雪豹日化的董事长童渝介绍了个人：李世俊。

　　这个人不简单，他是南宁天使口腔病防治医院创始人，也是组建中国牙防基金会的创始人。中国牙防基金会下属单位有个全国牙防组，要想牙膏被消费者认可，就必须要有全国牙防组的认证。

　　为了得到牙防组的认可，童渝为牙防组的爱牙活动赞助了1000万的捐款，终于得到了外包装上那一排小字“全国牙防组认证”。

　　可是，好景不长。2005年，全国牙防组被媒体报道是个没有资质的民间机构，简陋的办公室里只有两张办公桌。很快，牙防组就被撤销，包括雪豹日化在内的一众牙膏企业，也因为遭受消费者质疑而口碑下滑。

　　然而，牙基会创办人李世俊和女儿李华敏，在牙防组被撤销前成立的隐形牙套公司“时代天使”，却成功在港股上市，成为“正畸第一股”，总市值已经超过800亿港元。

　　01

　　1988年，日化巨头宝洁公司在广州成立了广州宝洁有限公司，从此开始了在全球第一大消费市场的发展历程。

　　当时，郭冬临顶着发亮的光头，在电视机里把汰渍洗衣粉以及宝洁旗下的佳洁士牙膏，一起推销进了千家万户。

　　与此同时，一个叫做全国牙病防治指导组的机构，也在北京大学口腔医院深处，一栋偏僻的学生宿舍楼四楼一间办公室里注册成立了。

　　这个机构以关注国民口腔健康为己任，成功挂靠在卫生部的管理下。在成立之后，积极推广口腔保健知识的同时还有一项副业：为牙膏企业认证。

　　牙防组合作认证的第一个品牌就是宝洁公司的佳洁士，

　　卞金有和张博学这两位在牙科领域工作多年的教授，就坐在这间狭小的办公室里，开始了两人的牙病防治事业。

　　宝洁公司在得到牙防组的认证后，迅速把“全国牙防组认证”的字样印在每一支牙膏包装上。同时，在电视广告里，身着白大褂的演员也以牙科医生的模样向观众郑重推荐：“佳洁士，全国牙防组认证。”

　　为了扩大牙防组的影响，宝洁公司开始大手笔资助牙防组开展的公益事业。而两位教授却犯了难：牙防组没有资质接受捐款啊。

　　1994年，李世俊等人在牙防组的基础上，成立了中国牙病防治基金会，牙基会成立的目的就是为牙防组管理企业们疯狂打进账户里的捐款。

　　当时在佳洁士的示范下，大批企业纷纷找到牙防组，希望能够得到他们对自家产品的权威认证。

　　1997年，全国牙防组也在央视播出的公益广告《牙防新长征》里，让几十个不同场景里的老百姓露出淳朴的笑容。

　　牙防组的知名度进一步提高，加入牙防组和牙基会的企业以及牙医也越来越多。

　　这可乐坏了两位老教授，张博学在1999年按奈不住骄傲的心，写了一本《中国牙病防治十年》的书，定价98元。

　　在会员单位的支持下，这本书销量很火。张教授趁热打铁，隔了一个月又发表了另一部著作《中国牙病防治二十年》，时间翻了一倍，价格也涨到158元。

　　那几年，敢拍着胸脯担保能让全国人民露出牙齿开怀大笑的除了牙防组，还有冯小刚。

　　1994年，王中军拉上兄弟王中磊成立了华谊兄弟广告公司，王中军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拉到的第一笔生意就是中国银行的广告物料制作。通过这笔订单，华谊兄弟赚到了近亿元的利润，这让王中军认定了赚钱就是要靠朋友的思路。

　　1997年，冯小刚执导拍摄了喜剧电影《甲方乙方》，让全国观众毫无顾忌捧腹大笑还获得票房成功的同时，也竖起了中国贺岁电影这面大旗。

　　而王中军也由此发现了电影的魅力：让人笑着掏钱的买卖，多好赚？

　　王中军第二年就给冯小刚的电影《没完没了》投资了800万元，等到1999年上映后，之前的投资换回了3300万票房。有媒体形容：“电影院内是观众由衷发出的没完没了的笑，售票处是观众掏出的没完没了的钞票。”

　　那个年代里，牙防组和冯小刚都在为中国老百姓制造开怀大笑的机会。

　　牙防组从成立起已经为佳洁士、两面针、乐天木糖醇等9种口腔保健用品作过认证，类别涉及牙膏、牙刷和口香糖。

　　在张教授醉心于创作学术书籍的同时，牙基会的创办人李世俊也没闲着，他在牙防组受追捧的巅峰时期，逮住了个机会。

　　于是拉上女儿李华敏着手开始创业，成立了牙齿正畸企业“时代天使”。

　　02

　　2002年，受美国公司隐适美的启发，清华大学机械系教授颜永年和首都医科大学口腔医学院院长王邦康，合力研发出一种透明牙套技术，只是产品还没做出来，资金链就快断了。

　　这个消息传到了李世俊耳中，他嗅到了商业机会，立刻叫来了还在三九科技公司担任医疗事业部总监的女儿李华敏。父女二人迅速筹资200万元买断了这个技术专利，并投入500万元注册资金，成立了时代天使。

　　后来接受采访时，李华敏回忆当年的决定时曾说：“我创业的初衷就是为了大家的灿烂笑容。当你见到每一个人，都是很灿烂的微笑，这种由内而外的表达，不仅是生理的健康，更是心理的愉悦。”

　　别人笑没笑不清楚，但李世俊父女很快笑不出来了。

　　时代天使的隐形牙套研发在两位教授的带领下进行的很顺利，而李世俊也拉来了一家房地产商的投资。就在这时，李世俊的主业，牙基会出事了。

　　2005年6月，媒体曝出牙膏认证市场混乱，指出牙防组缺乏必备人员和办公条件，而且标准不公开，不透明。为牙防组收取捐款的中国牙病防治基金会2005年度的财务报告显示，该基金会用于工资福利及办公支出占了总支出的73.42%，这与《基金会管理条例》规定的低于10%的要求，呈明显倒挂之势。

　　而且媒体通过采访发现，牙防组两位教授的认证工作也极其敷衍，他们将企业提供的牙膏分发给医学院的一百多名学生，每人再配发一把牙刷。三个月后再来查看对比数据，随后就给企业宣称的“美白”、“防蛀”等功效盖上牙防组认证的标签。

　　到了当年9月，清华大学法学博士李刚对全国牙防组提起诉讼，认为其并不具有认证口腔保健品的资格，于是《牙防组骗了13亿中国人》等文章开始在各大报刊上发表。

　　雪豹日化董事长童渝向媒体揭露：“每年自愿资助全国牙防组10万元人民币。虽然写的是“自愿”，但这其实是认证的条件，如果不给钱，牙防组就不给认证。”

　　牙防组连带着牙基会都被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消费者们没想到，原以为的权威认证居然是山寨的。

　　童渝还披露，为了“认证”而进行的临床试验及评审费用共6.4万元。还给牙防组请演员濮存昕拍摄公益宣传片赞助了1000万元左右。

　　牙防组副组长张博学很委屈，他在“全国牙防组认证遭质疑说明会”上这样说：“全国牙防组的认证工作不属于违法行为。这也是有关领导的意见。牙防组开展的工作完全是为了老百姓，是一种责任驱使，卫生部对我们的工作是给予高度评价的。我们都是无私奉献的。中国有了牙防组是中国老百姓的荣幸。”

　　这个解释瞬间在国内引爆，消费者们愤怒了，众多矛头也指向了跟牙防组关系密切的宝洁公司。

　　2007年05月宝洁公关部对外表示：“被媒体报道的1000万元捐款，是捐给牙病防治基金会而非牙防组的。”但这个想要撇清关系的解释显得很苍白，佳洁士在国内的销售一度萎缩。

　　同年，牙防组被卫生部撤销，但牙基会还是保留了下来，可是不能再开展认证工作。

　　没了认证，就断了收入来源，牙基会的权威性也受到广泛质疑。

　　因此，时代天使负责技术的两位教授出走，将股份全部卖给李华敏。2008年，初期投资方的房地产商也行使回购条款，并在得知李华敏退不回500万后要求申请公司破产。

　　内外交困下，时代天使的员工们也开始纷纷出走，团队从70人锐减至28人。

　　电影《没完没了》成为爆款后，王中军和王中磊索性转型电影公司，把冯小刚拉来当合伙人，自此朋友一起把钱赚。

　　冯小刚没让他们失望。

　　《大腕》、《天下无贼》、《集结号》等接连获得成功的电影，让冯导成为中国电影界的票房保证，华谊兄弟也成为影视大鳄，很快就作为影视第一股登上了创业板，冯小刚和华谊兄弟一时风光无两。

　　《天下无贼》去香港做首映时，剧组包下两节车厢。冯小刚曾回忆，“大家彻夜在京港线上狂欢，那是何等的豪情”。

　　那个年代，冯小刚和王中军的对手只有自己。

　　就在华谊兄弟上市的那一年，沃脉德资本资深董事总经理王健主动敲开了李华敏的公司大门。两人聊了6个多小时，最终他决定给命悬一线的时代天使投资，在2010年拿出了660万美元的融资。

　　时代天使又有希望了。

　　03

　　拿到了美国华平投资集团和奥博资本联合注资1700万美元的时代天使，终于缓过一口气来。

　　有了钱，李华敏开始为公司寻找形象代言人，尽管手头已经宽裕，但在濒临破产时，李华敏挤在两平米的阳台睡觉的经历，让她在选形象代言人时还是更倾向于那些不是太知名的演员，比如钟楚曦。

　　2013年，上海戏剧学院的钟楚曦参演了蒋家骏执导的都市医疗情感剧《爱的妇产科》，在剧中饰演的清新甜美且贯穿全剧的小护士杨晨曦形象，让她获得了观众的认可。

　　还是个小演员的钟楚曦，凭借靓丽青春的外表，以及一口整齐美白的牙齿，被李华敏选中，签约成为了时代天使的代言人。

　　到了2015年，国内的牙科市场越来越受认可，时代天使也迎来了重要转折点。

　　从华平离开的冯岱，与同事黄琨成立了松柏投资，第一个项目就投了时代天使。而高瓴资本通过持股松柏投资96.67%，间接持有时代天使64.88%的股权。

　　时代天使傍上了高瓴资本这条大腿，离上市融资就更近了一步。

　　在小红书上，搜关键词“牙套”，笔记数量有22w+条；而搜关键词“隐形牙套”，笔记数量也达到了4w+条。

　　在正畸的女生中，有一个广为流传的段子：“别人一万多的包背在身上你叫她小姐姐，我三四万的牙套戴在嘴里你叫我钢牙妹？”

　　隐形牙套已经成为含在嘴里的“新中产的身份象征”。

　　2018年、2019年，时代天使的营收分别为4.88亿元、6.46亿元，净利润分别为5818.6万元、6766.5万元。而2020年，营收为8.17亿元、净利润为1.51亿元，两个关键经营数据都实现了大幅增长。

　　而绝大部分收入来源于“隐形矫治解决方案服务”，到了2020年，这一项收入已经占到了总收入的97.9%。

　　和时代天使一样，华谊兄弟在影视业的利润，也几乎全依赖冯小刚一个人贡献。为了表达对冯小刚的器重，2015年华谊兄弟花了10.5亿，用来收购冯小刚注册的公司东阳美拉。

　　这是一家成立仅两个月，没有任何资产的空壳公司。

　　提前收到“好处”的冯小刚也在那个电影业蓬勃向上的时刻，与华谊兄弟签下了一份对赌协议：自股权转让完成之后，冯小刚需要承诺东阳美拉2016年度的业绩目标为经审计的税后净利润不低于人民币1亿元，而且自2017年度起至2020年12月31日止，每个年度的业绩目标为在上一年度承诺的净利润目标基础上增长15%。

　　若未能完成该目标，冯小刚将以现金补足差额1.68亿。

　　带着这份对赌协议，冯小刚信心满满的在2016年开始筹备电影《芳华》。对于选角，冯小刚亲自上阵，从穿着朴素、素颜来面试的将近一千个新人女演员里，选中了钟楚曦来出演萧穗子。

　　这部电影在2017年上映后，让钟楚曦等新人以“冯女郎”的身份获得了巨大的关注，而李华敏也迅速发现了这个商机。

　　04

　　尽管钟楚曦在2015年已经结束了代言人的合作，但时代天使还是在微博连发了11条微博，还附上“你不知道自己的代言模特，哪天就突然成了冯女郎系列，难怪看芳华的时候辣么眼熟！钟楚曦原来是时代天使的代言人！”等宣传语。

　　可是时代天使官微的自嗨行为并未掀起预期中的反响，可是不久之后，李华敏发现，时代天使还是因为钟楚曦上了头条。

　　2018年，上海市杨浦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钟楚曦状告时代天使侵权使用肖像的案件。法庭判决时代天使赔偿钟楚曦经济损失、精神损害抚慰金等合计21796.7元。

　　这个两万多元的赔偿，却帮时代天使达成了巨大的媒体曝光，让李华敏忍不住放声大笑。

　　时代天使已经插上了时代的翅膀，迎着资本的方向乘风破浪。

　　另一边的华谊兄弟在翻身的道路上，却未能乘风破浪。

　　2018年，崔永元对冯小刚、范冰冰“阴阳合同”的质疑，直接导致华谊兄弟公司被查账审计，公司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股价一蹶不振，迎来上市十年首亏。

　　被寄予厚望的冯小刚的《只有芸知道》票房不足2亿，《八佰》虽斩获年度全球票房第一，但对于已巨亏的华谊兄弟来说，这只是杯水车薪。《侍神令》春节档票房不足3亿，不仅未得到手游玩家的认可，也未获得年轻人的追捧。《芳华》票房虽超10亿，年轻人却不认，他们觉得：“华谊兄弟的电影都是老男人拍给中年人看的。”

　　而冯小刚不仅输了和华谊兄弟对赌的1.68亿，王中军也被传出被限制消费。

　　2021年，时代天使通过港交所上市聆讯，成为“正畸第一股”后公开发售。根据华盛通数据显示，最终融资认购倍数高达834.96倍，全市场最终融资认购额达2431.07亿港元。

　　到了开盘这天，时代天使开盘即暴涨131%，达到了400港元/股，盘中涨幅一度扩大至180%，总市值超800亿港元。

　　根据目前价格，创始人李华敏的身家已经超过了100亿港元，虽然在经历了近20年的创业后，李华敏的持股比例仅剩15.88%，但她也终于迎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

　　不知道当消费者看到一副牙套的价格时，会不会笑。但是，李华敏实实在在为70名员工和公司高管带去了笑容。

　　以400港元的股价计算，70名员工将至少分得23亿港元，人均3297万港元。

　　而公司高管中，副总裁郑燕、首席市场官刘彧、首席财务官朱国林、首席医学官田杰及副总裁孔泉清的身价，都妥妥超过了1亿。

　　从牙防组起家的李世俊父女，终于还是笑到了最后。